红藕香

邯郸学步,刻舟求剑。

活在妄想中。

【DN/L月】漫长的一天(2)

Summary:莱姆耍了个花招,让夜神月在L死的那天不断循环。

Day1 Day2 Day3 Day4 Day5 Day6 Day7 Day8 尾声



2-1

夜神月睁开眼,又一次在那间陌生的房间醒来,四周陈设与昨天分毫不差,窗外天色同样的模糊,昨夜的衣服从他身上消失了,又恢复成了昨天醒来的那套睡衣,口袋里也不再放着L的手机。如同他昨天茫然地出现在这个房间,今天他依旧没有抵达这个房间的记忆。

他不再如昨天一般警惕地怀疑四周的环境,但是悲伤萦绕在他心头。他脚上挂着拖鞋,径直打开了门,不由自主地走到楼梯边。他记得楼下的大厅中,有一台固定电话,他可以藉此联系上别人,问问是谁把他从医院里带回来的。

月绕行下大厅边缘的在台阶上,看见已经有人坐在大厅里。他在刹那间认出了那个背影,心跳都因此延迟了半拍——一个穿着白T恤的青年看着屏幕,黑发在头顶未经打理地凌乱着,以某种不可思议的姿势盘着腿坐在椅子上。他听见了月的脚步声,头也不回地向他问候早安。

L以和他初见时完全相同的模样出现在大厅里,仿佛前一天不曾死去。

月感到自己嘴唇颤抖,音调扭曲:“你回来了?”

“月君?”L转过头,他的面孔光洁如婴儿,全无摔伤的痕迹。

月扶着楼梯,以免自己栽倒下去,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医学上无法解释的幻觉:“这真是疯了……”

L考究地看着他,眨了眨眼,拿出一盒巧克力慕斯,意欲建议月食用一些。甜食也许是L某种独家的稳定情绪的方法,但对月毫无作用。他长久地瞪着L,好像除了瞪着L,再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。不拘小节如L,都有点承受不住他炯炯的目光:“月君冲下来,是为了什么急事?

“我明明亲眼看见你……”月喃喃着,揉了揉眉心,他亲眼看见L休克了过去,但并没有去亲眼确认L的死亡,因为他相信松田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和他撒谎。

“我?我怎么了?”L挑眉,“我认为月君应该注意的,是死神不见了的事。”

L又如昨天一般提起死神的消失,但是昨天和今天,月都根本没有注意到死神。他总是先注意到L。这个年纪只比月大几岁的青年远比他想象得耀眼,让人无法不注意到他。而死神只是一个传闻中的人物,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在月的生活中出现,与一条耀眼的生命在你面前死去,又重新鲜活地与你交流相比,又有多少人会留意到一个虚无的概念的消失呢?

但L不会留意到自己的突兀,所以他总是在提死神。他昨天这么确实强调过,今天重新又强调了一次。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话题,L怎么可能如此愚蠢地重复?除非某些东西本身就在重复。月突然灵光一现:“今天是几月几日?”

“11月5日。”L谨慎地打量着他,但还是回答了。

月扑倒电脑前,去看显示器上的时间,L并没有撒谎。但是这分明不可能。月一把抓住L的肩膀,口不择言:“但是11月5日应该已经过去了,你应该已经死了。”

“月君恐怕是做梦了,”L看着他,冷静地咬了一口慕斯,“可能是因为太希望我死去了。”

月气血上涌,昨天L死去的场景又一次在他头脑里自动重播,他好不容易遏制住了记忆的倒带,头晕目眩地问:“你认真的?我做梦梦见你死去?”

“极有可能。”L回答。

月劈手,夺走L手上的慕斯,好像这样就在气势上压倒了L:“如果我是在做梦,那我大概现在在做梦,而不是昨天在做梦!”

L震惊地看着他手里的甜点:“需要我打你一拳吗?”

这就是在指责月不清醒了。月冷笑了一下,抬起自己的手,用力地咬了一口,鲜血淌了下来,一阵真实的剧痛袭来,他几乎下意识地抱手,但忍痛举起来向L展示——他并不在梦中,L这个白痴,昨天说他失忆,今天说他做梦,统统是错的。

而“白痴”正以一种糅杂着警惕、担忧与怜爱的目光回望着他。月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像个神经质,他是全校最优秀的学生,年轻人的代表,理性和庄重就像他的皮肤一样包裹着他,塑造着他外在的容貌,而现在他内心的仓皇暴露出来,就如同他的鲜血落在地面上。而刺破他皮囊的的罪魁祸首还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样,不相信自己曾在月面前死去,又死而复生,把月逼得优雅全无:

“听我说,L,时间出了什么问题,日子在重复,11月5日已经发生了一遍了,就在昨天,你死了。”

L摸了摸下巴。

“你是不相信吗?”月说道,“十一月五日,大约八点二十到八点半之间,你死于心脏麻痹。”

“听起来像是基拉的杀人手法。”

“是的,像是基拉的杀人手法。我知道你调查了很久的基拉,如果你还想解决它,那么只剩今天了。”

L看着他,没有再去质疑这条状似荒唐的警告,顺理成章地问了下去:“所以,月君觉得,我应该从哪里入手,解决这件事呢?”

“我建议,”月清晰地回答,“从我入手。”

L歪了歪头:“我一直在从你入手,月君。”

 

2-2

月洗干净手上的血迹,和L一起回到他清晨醒来的卧室,向L演示自己过了两个怎样扑朔迷离的清晨。

“你也许认识我六七个月了,但这是我第二天认识你,第一天是11月5日,第二天还是11月5日。”

“在那之前呢?”

月抱着胸:“那正是我想知道的,如果我之前都和你在一起,11月5日之前的那一天,我做了什么?”

夜神月凭空消失的半年并没有比他缺失的记忆线索清晰多少,总一郎等人似乎格外不愿意向他详细描述。这个时空给他的感觉就像这个他清晨醒来的整个房间,据说是他的,却找不到多少他的风格,这间屋子就像一个酒店内随机的房间,某种临时的选择,除了几件衣物,看不见生活留下的痕迹。

“不论是以我还是其他人的视角来分析,月君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。——当然,我并不是说月君一切正常。”L严肃地回答。

不过L的举止就怎么也算不上严肃了,他围着月的床,四沿摸索了一圈,低头嗅来嗅去,简直让月脸红。然后L得寸进尺地躺上他的床,起身时,从他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只手表,驰名世界的品牌,高雅古典的款式,一眼看去就价格不菲,明显被精心保养着:“月君经常把手表放在枕下,他喜欢听滴答声入睡。”

月没来得及问L是怎么知道的,就见L在手腕上样了样那只表,他们两人的手腕差不多粗细,甚至不需要调整表带,手表就顺利地扣在了L的手上。月作为手表的主人抗议了一声,但L无礼地表示借用。

月好脾气地放过了他,和L继续描述着前一天的细节。L躺在床上,摆弄着他手腕上月的手表,就像小学生得到了一只新的玩具。

听完之后,L总结:“月君觉得我的死导致你陷入了循环?”

月摇了摇头,耳鬓的碎发优雅地散了下来: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死,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总出现在11月5日,但这两者,总有些联系。”

“可以理解,”L双手抵住下巴,“考虑到我显然是被笔记杀死的,月君的事大概也是那本笔记的什么其他作用导致的,如果顺利,两件事可以一起解决。”

月在L的身边坐了下来,他终于有机会进入昨天一直想谈论的话题:“你验证过那本笔记本的现有规则和可能的其他功能吗?”

L这次没有再用“月君自己核对过死亡名单”之类的话搪塞过去,他把自己的手腕举到面孔上方,盯着月的那只表,低声说:“到昨天为止,还没有。”

月倾斜地撑在他身边,倚靠在床最边缘一小块位置,追问:“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实验吗?”

“不是,”L转过脸,黑洞洞的眼睛里有几分悲哀,“是我以为我们把案件解决了。”

这明显的情绪背后似乎蕴藏着一整个复杂故事,月保持着那个并不舒服的姿势,静静聆听,期待他叙述出所有事,至少几件事,但L只是叹了口气,重复道:“是我希望我们已经把案件解决了。”

那个希望等同于幻想,等同于侥幸,等同于一切不切实际又让人迷恋的虚妄之物,是一个理智的灵魂向软弱屈服的证据。

“这是我的失误。”L偏过头,陷入了枕头里。

月静静地等了一会,宽慰他:“昨天我和爸爸他们调查了四叶,排除了他们继续作案的可能,之前抓到火口,获得了大量的信息,最差不过就是用和抓火口类似的方法再排查一次就行了。”

月以为L会提出时间紧张或者工作量太大,重新抛出一些更优化的方案,但L只是嗯了一声。

月只好主动抛出一个问题,整理着自己的思路:“你觉得死神当初是以什么标准选择了火口呢?”

“月君觉得是死神选择了火口吗?”

L的语气听起来有轻微的嘲讽。月倏然想起前一天和L的谈话,L提前了月过去对力量转移的分析,并且直言月太骄傲了。他感到一种奇异的羞恼,反唇相讥:“我不知道。比起问我,你没想过在死神在的时候问问过它呢?”

L懒洋洋地玩着手表,在月以为他要拒绝回答的时候说道:“死神也像月君一样爱回答,它不知道。”

“你的口气像是我和死神是同类一样,”月品味了一下L的话,强硬地把L翻了过来,直视着他,“让你认为我有所隐瞒真的是抱歉,但我确实是对于死神的想法一无所知,我提问只是想分析出死神选择目标的思路,以便缩小新一任基拉的范围。”

“月君……”L顿了顿,抓住了月按在他肩膀上的手,问道,“你不痛吗?”

月皱眉,意识到自己的手因为缺乏包扎,又开始流血了,他想抽回手擦一擦,但是L直接舔掉了上面的血迹,L的指尖与他的指尖纠缠在一处,月浑身一哆嗦,差点整个人软倒在L的身上。

正当月努力找回自己的思绪,要再次开口时,门突然打开了,缝隙里露出模木警官惊讶的面孔,一看见他们两人一起在床上,他又咳嗽了一声退了出去,几秒钟之后,正式地敲了敲门,在门外催促他们参加早晨的工作讨论。月在暗中腹诽模木奇怪的礼仪,又突然间想起昨晚松田等人的反应,燥热地意识到他和L的姿势被想歪了。而始作俑者L对此还无知无觉,当月开始简单洗漱和更换衣物的时候,L还执意躺在床上等他。月只好大度地假装不在意这一点,以示同样问心无愧。

 

2-3

L和月一起下楼的时候,众人正聚在一起讨论死神的失踪和新的死亡名单,警官依次发言,月走到桌边,拿起了笔记,确认了基拉的新制裁和保管在搜查总部的笔记没有什么关系。

月还没有把他的遭遇告诉父亲和其他警察,于是这个翻阅笔记的动作在众人的眼中稀松平常,L看了他一眼,并没有像昨天一样阻止。

接触笔记并没有给月造成任何异样的感觉,他在第一次接触笔记后晕倒,但这次他并没有昏迷、栽倒、在另一处醒来。如果死神没有失踪,他也许会被它的模样吓得大叫。但现在一切如常,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
他一边听着众人的谈话,一边翻看着火口的笔记。L昨天向他展示过第一页和最后一页的规则,能研究的只有火口写下的人名。火口并不算一个态度认真的笔记使用者,大多数字迹敷衍而又潦草,月一度怀疑火口是否意识到了自己在杀人。但当他往后翻,火口的字也不那么丑得难以忍受了,有少数名字后面被编纂了死因,算得上是落笔工整。空白了许多页后,其中某一页写着松田的假名。

“诸位……”

“诸位……”

L和月同时开口。

L礼让地请月发言,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刑警:“我认为我们应该实验一下这本笔记。”

“但是,在这上面写名字的人一旦十三天不写名字,就会死啊?”

月回答:“我认为可以协商让监狱里的犯人实验。”

“那月君可以草拟一份方案出来,交给夜神局长去和日本司法部门沟通,或者交给渡去和FBI谈都行。”L一锤定音地点评,见月又一次获得了L的支持,众人便也纷纷附议。

然后L说起来他自己想说的那桩事情:“诸位,我需要单独出一趟门,带着死亡笔记。”

众人一齐看向他。

“龙崎,你一个人带着笔记恐怕很危险。”

“为什么突然要带走笔记?”

月也问道:“你已经找到了基拉的线索了吗?”

“我和一个线人刚刚约好了见面,笔记可能会用得上。资料室第二排第三个书架上放着四叶的卷宗,或者月君要是猜得出电脑的密码,一样也可以随便看。我们回来再聊。”

 

2-4

L本来就习惯发号施令,自己当团队的头脑,把众人当做躯干和四肢。如今头脑亲自干起跑腿的活,还态度坚决,其余人也就不再阻拦。

众人请来了渡,共同设计了一份实验方案,月记下了七大条二十八小条,确保笔记上的每一条规则都被用对照组精确地对比实验。

完成此事后,月开始翻看由他本人出力编写的火口的案卷,当他琢磨着自己字里行间的重点时,L回来了。

L的脸上破了一条口子,半个T恤上都是某种干涸了的污渍,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杯茶。月惊讶地挑眉:“你的线人似乎态度很糟糕。”

L把脏了的衣裳脱下,放在一边,认真地看着他说:“月君应该祝贺我平安地回来了。”

月斜靠着椅背,问:“你去见了谁?”

“一个月君也认识,但现在恐怕不记得了的人。”

“我正在补卷宗。”

“月君并不是一个把每件事都写在卷宗里的人。”

“那让我来猜一猜,”月单手撑着下巴,展示出颈项之间高傲流畅的曲线,“他不太可能是你长期合作的线人,因为那样我很难认识,即使你愿意冒险让我认识,也不会选择这种泼你一脸的人。他更可能是我们这里某位刑警的发展来的线人,所以我现在不认识,却在未来认识了。不是你的线人,你却独自赴约,没有介绍人去,可能是因为,介绍人是我,但我‘失忆’了,自然帮不上你的什么忙。他应该是我在大学之后认识的某位朋友。”

L结果渡递来的毛巾,擦了擦脸:“没错,不过是‘她’。”

“一朵食人花?”月略感惊讶地想象了一下。

“听见月君这么形容真的很奇怪,”L在他对面坐下,“她比较像木偶店里精美的那种提线木偶。”

月不确定L是说对方美丽空洞,还是在说对方容易被利用,抑或说这只是一种大男子主义的傲慢。

L突然话题一转:“月君知道自己也曾经失忆过一次吗?”

“你告诉过我。”

“那我当时有没有说,失忆其实对月君的行动与判断力并没有任何影响?月君已经有半个学年没去学校了,但我相信,以月君的才智丢下的课程月君补起来肯定也很快。”

这听起来非常荒唐,昨天让月不要多过问,尽快回到校园的是父亲,那段言语中,对L多有抱怨,似乎是认为L坚持绊住了月。

如果不是坐在L面前,月不会相信L居然问出这样和他商量:“如果我能解决这个问题,月君可以不要再去追究自己失去的记忆了吗?”

“恐怕很难,”他不能,他天生穷根究底,毅力超乎常人,更何况,他追寻过去有着充足的动力,因为他必须解决问题,“而且我的问题并不在于失忆。我没有失忆,我只是凭空陷入了11月5日。”

“虽然其实有点晚了,但是我现在能区分出月君讲实话和撒谎的模样了。”

月沉下了脸:“我没有在说谎。”

“我知道你没有,”L看了他许久,突然伸出手,“我想看看月君的伤。”

月愣了一下,翻掌平坦到L的面前,L拉过他的手,描摹着月的指纹。夜神月的手就像他的人一样优美纤长,稍有生活经验的人都能看出,这是一位富家公子的手,上面那层薄茧,来自读书拿笔、使用乐器、运动竞技,这双手来自上流阶层的预备役,没有干过任何肮脏和承重的活。

他是生来注定指使别人干活的。

L叹息了一声。

“一周之前,月君说要与我生死与共。我觉得月君当时是真心的。”L抬眼,黑色的眼眸如同午夜的太空,如同宇宙的背景,如同光波所无法逃逸的视界下永远无法抵达的时空,在这巨大的、致密的、难以捉摸的能量体中,一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被抛了出来,夜神月被迫接住了它,“月君,如今你还会与我生死与共吗?”

月喉头一滞。

上天哪,他所不了解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,他曾做过怎样掏心挖肺的承诺呀?这承诺来自他的过去,却也来自他的未来,与他共享一个肉体与灵魂,唯独不属于他。他该怎么替代另一个时空的夜神月来回答?

“昨天,你死在我眼前。”

这是月能给出的最温柔的答案,并非不愿,而是不能。

L闻言弯了弯眉毛:“那听起来就没什么可怕的了。如果我昨天死在你面前,今天出现在你面前,那么今天死去,明天也能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
这听起来就像L确信他的死亡的必然。月瞬间清醒过来:“你从线人哪里知道了什么?”

“月君不用猜测了,如果我对她的了解正确,我们很快就能再一次见到她。在她到达之前,能陪我下几盘棋吗?”

“她认识基拉?”

“也许,”L歪头,“在知道答案之前,陪我来一盘战斗吧。”

 

2-5

“这是我小时候玩的游戏。”

渡拿来了棋盘,L一个个码出棋子,它们都被雕凿得精美华丽。L逐一解释它们的筹码大小和行动规则。

“胜利的方式是?”

“没有方式。想击倒王,就击倒王,想吃光所有子,就吃光所有子,只要月君确定,他可以说服我他赢了,直接宣布就好。”

这就像L与基拉的战争。开局就在一片迷雾中,结局也没有任何规定。他们在各自摆棋的过程中互相接近、试探、交锋,因为他们是唯有的两个玩家,输赢在他们自己心里,死亡也不能裁决他们的结局。

月柔声地问:“这渡先生教你的吗?”

L告诉他:“渡给了我棋盘和棋子。是我选择了如此作战。”

 

2-6

他们先下了一盘,月摸出了一点点套路,然后他们又开始了一盘,L的棋盘上不剩几颗子,月那边也是如此,月挪动了他的一枚棋子。

L的电话响了,他接通听了几句,问:“没有人接触到那本笔记吧?”从他的表情判断,对面给了他肯定的答复。

月在犹豫如何开口时,L坦诚地告诉他:“确定了。我们的线人就是第二基拉,她拥有一本死亡笔记,并且试图在上面写下我的名字。”

“你布置了一个陷阱?”

“陷阱早就布下去了,也并非我的手笔。”L无辜地摊了摊手,“不过你说得对,我使用了这个陷阱。”

“你威胁她要用我们的笔记指控她,所以她急了?”

L摇了摇手指:“完全相反,我骗她我已经看出了真相,并且威胁她杀不死我,她不肯相信,就真的去试了。”

“她当真如此愚蠢?”

“那你应该去听听她怎么说。”

“我能参加她的审讯吗?”月问。

“当然。但我就不去了,我刚刚摆了她一道,现在不可能再撬开她的嘴。”L起身,把月带至另一个重重保险的房间前,“其实我应该早点向你介绍她的名字的,不过人总有点私心。现在终于不得不向你坦白,所谓我的线人,其实是弥海砂。”

 

月在樱花电视台的海报上见到过海砂,那册自己写的卷宗中也没有完全避讳她的存在。在审讯室里见到这位女明星时,她的眼睛上被蒙了一层眼罩,仍旧能看出容貌姣好,声音甜蜜,不乏女性魅力。

海砂忸怩浮夸地喊冤:“龙崎,你这是在干什么呀?我都说了你误会了?快把我放下来!”

金发的男人负责审讯,月猜他也许就是之前四叶案件里的那个艾巴:“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本笔记的?”

“就是龙崎给我看的呀。”海砂明显地开始随意攀扯,把最不可能的情况描述得绘声绘色。

艾巴打断了她:“龙崎已经把他的笔记带回来了,你别编了。”

“这位声音很好听的哥哥,我没有编呀,就是前几天的那本,要不你们摘下我的眼罩在给我看一遍?”

艾巴自然不能顺着她的意思,只好换了个话题:“你是怎么知道龙崎的名字的?”

“啊呀,好像是在哪里听说的吧,龙崎他肯定跟谁说过,他自己邋邋遢遢的,太不注意啦。”

“龙崎只接触了我们和搜查总部这些人,你能听谁说?你想说夜神月吗?”

月放下了要去拿咖啡的手,假装自己根本不在审讯室里。

“……讨厌人家早就不记得了,但是月肯定不知道龙崎的名字啦……”海砂撒着娇,不忘扮演好人。

“你怎么知道夜神君不知道龙崎的名字?他和你沟通过吗?”

“……”海砂沉默了一下,继续装疯卖傻,“龙崎那个死变态,要是月知道他的真名,早就去法院告他性骚扰了。”

 

相泽一边记录,一边摇着头:“龙崎去哪了?要不要叫他过来?”

“不用。他去验证笔记了,那上面写着他的真名,他要一个人处理。”艾巴回答。

 

2-7

“你好,死神先生。”L捡起笔记,眨了眨眼,向眼前巨大的黑影问好。

“我叫硫克。”

“硫克先生,我询问几个关于笔记的规则的问题,希望你能配合,”L翻开笔记,发现规则并非由任何一种人类的语言书写,他问,“十三天规则是不是真的?”

死神翻着跟头,在空中哂笑:“嘻嘻嘻……你猜?”

L掏出一只打火机,噼啪一声,蓝色的火苗在空气中燃烧。L将这团火焰凑近了笔记:“笔记的规则上说,销毁笔记的人会死。现在只有我和弥君触摸过这本笔记,即使规则是真的,也只会死我们两个人,第二基拉和我,这个代价我付得起。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,我只能烧了你的笔记,来验证规则的真假了。”

死神耸耸肩,巨大的黑色的翅膀在空气中抖了抖:“无所谓啊。我并不附身在这本笔记上,你烧毁这本笔记,我不受任何影响。”

“你不附身在这本笔记上?”L突然提高了声音,“你是跟着弥?”

“呃……是啊……”硫克小声说,死神有着人类所不了解的权限,但并没有超越人类的智慧,他想将L一军,结果竟然给L提供了信息,当即不痛快起来,“你除了问笔记的规则还有什么事情吗?没有的话我就去隔壁看看海砂了。”

说着,硫克就要穿墙而过。

“等等!”

 

2-8

艾巴面对海砂的胡搅蛮缠,问得口感舌燥,他给自己倒了杯茶,和总一郎换了歌位置。总一郎接力主导了第二轮问话,由月做笔记:“弥小姐,我们再回到一开始的问题,你是怎么得到这本笔记的?”

海砂迷惑地说:“什么笔记?”

“你说这本笔记是龙崎下午给你看的,请问……”

海砂大怒:“这是怎么回事?果然是龙崎把我抓到这里来的!他又在瞎搞什么?”

月放下了笔。海砂作为以美貌能干营生的艺人,嘴上毫无意义的娇嗔和十八变的情绪在审讯过程中惹人厌烦,但是并非不能忽视掉。但是此刻,她态度上的转变简直不可理喻。

众人正为这变故摸不着头脑,L突然出现,打断了他们:“各位,把弥放回去吧。我们可能抓错人了。”

模木惊讶地问:“让她回家吗?”

松田一看就是海砂的铁杆粉丝,当真替海砂考虑起来:“那龙崎你要跟海砂道歉呀。也挺晚了,让海砂回以前的那间屋子吧。”

夜神总一郎问L:“不是说找到笔记了吗?”

“是假的,”L耸耸肩,瞥向屋子另一边。“和火口那本很像,但是不一样。”

艾巴爆了一句粗口。

 

众人陆陆续续地散去,海砂被蒙着眼送回了卧室,月整理着海砂通篇没半个真字的笔录,坐在椅子上没动。

L坐上月身边的桌上,腿晃荡到月的手边。

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:“别告诉我你为了一本假笔记被抓花了脸。”

“月君不接受我犯错误吗?”

月抬头,用一个并非仰视的不善眼神看着L,直言不讳地说:“我觉得你在包庇弥。”

“我只是觉得审判这样的弥没有意义。”L一点没有抵赖,就迅速地默认了。

“没有意义?你抓到人,还要问有没有意义?”月难以置信地重复。

“她就像一只精美的提线木偶,被诱导着为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东西发狂。当这件东西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,她就会把她的热忱转移到别的东西上去。”

月反唇相讥:“那火口就是一个急于出人头地的竹笋,要是没有死亡笔记,也就是挖空心思钻营工作,把每天写笔记的勤奋转移到其他东西上去。”

“没错。”

月差点跳起来:“你看过火口的笔记吗?他写死了多少人?”

L坦荡地与他对视,他坐的位置比月高,姿态天然就在俯视:“我看过,他误抄人名,把小罪的人杀死,谋害和四叶集团利益相关的人,把业内竞争和不正当竞争上升到心脏麻痹的高度。被死神赋予死亡笔记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得到了什么,只是急于使用它。他们想用自己的意志作为裁决事务的准绳,恐吓这个世界,试图让世界向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。他们幼稚傲慢,用自己身边的世界衡量全世界,即使把他们关进监狱也没什么用,他们应该首先成熟一些。”

“那就更应该把她公布,以儆效尤。”月挺直了背,清晰地说。

“以儆效尤。这确实是月君的思路呢。但是人内心的欲望,真的能被警告喝退吗?”

月嗤了一声,气极反笑:“在法律面前,你和我聊心理,聊哲学?”

“基拉内心真的觉得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,在进行一项崇高的事业,基拉以为自己所犯的罪是谋杀,但其实是越权,我觉得真正解决基拉的办法,应该是从思想上攻破,而不是肉体上消灭。”

“但是人内心的傲慢和权力欲,真的能被从思想上解决吗?”月原封不动地回敬了L他自己的话,面无表情地指出,“L,我觉得你喜欢她,所以想方设法替她开脱!”

L僵住了。

然后他剧烈地皱眉,五官团坐一块,低声说:“我并不喜欢她。我只是想……”

 

这句话并没有后半截,因为它成了L的遗言。他们吵得太厉害了,互相都忘记了L可能会死去。月呆坐了数秒,才想起去扶起L的身体。他抖着手试探L的脉搏,侦探苍白如瓷器,既没有心跳,也没有呼吸。

十分钟后,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几位急救人员把L抬上了担架。医院里,同一位医生对他摇着头,遗憾地告知对他抢救无效。夜神总一郎拍了拍他的肩膀。月要回了自己的手表,像一个最优秀的朋友、目击者和局外人,陪总一郎去确认L的火化事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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